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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固短篇】雨霖铃 (一)

写在前面:

之前和三字经三段式一起开的脑洞,灵感来源于之前玄桂衍生里“哭包”这个梗。不过这里公主哭的理由比炸毛凄惨多了。

偏历史向吧,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也用了勇漫的设定。
我一直觉得少主小时候应该是个单纯到天然呆的孩子
(●´ϖ`●)
另,历史上的庆亲王永璘我总觉得他只是装傻,不热心政治,过得比较洒脱而已。但事实上这种状态也的确让他保命了。书上直接说他不成器,感觉有点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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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人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对于丰绅而言,和和孝的初次见面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
和孝性子刚毅,在人前决不示弱,更不要说落泪哭泣,但是打死她也没想到的是,在她丈夫的记忆里有那么一阵子,给她暗地里起的外号叫做“小哭包”。
丰绅第一次见到和孝的时候是在他五岁那年,那天恰巧是上元节,他跟在他阿玛身后,穿过紫禁城神武门前熙熙攘攘的宫市,半刻也不停留,只朝圆明园走去。
虽然天赋异禀,幼年老成,但说到底是个孩子,况且和珅对他家教甚严,平时若非必要也不放他出门,所以有那么一阵子坊间流传着“和中堂家的小公子很可能是个病秧子”之类的流言。但是这种事那时他不懂,他阿玛也懒得去管,久而久之也没了声。不过对于和第之外的世界,说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
所以一路上他阿玛多次使眼色让他收敛一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依旧按捺不住好奇地东张西望——宫市摊子上的女红珍玩,台阁梁间挂着的大红灯笼,道旁点着残雪的梅枝上新抽的芽苞,还有拿着画板跟在贝勒亲贵后面画画的洋鬼子。那洋人见他生得粉嫩俊俏,冲着他善意地笑了笑。刚想提笔勾勒下这孩子的模样,眼角余光撇到了前头牵着孩子手的男人后颈上那颗引人注目的大东珠,便硬生生地收了手。
丰绅刚在奇怪对面那金发碧眼的洋人怎么突然躲躲闪闪的,就被和珅使劲拉走。他有些气恼地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阿玛,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没了开口问话的心情。
在这个节点进宫,和珅绝不是带着自家儿子来凑热闹的。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他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镀金。只不过这次的赌注是自己的儿子。钮钴禄和氏一族天生的好皮囊让他坚信这场豪赌他志在必得——他太了解乾隆了。
但等到丰绅能完全了解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已经在十多年之后了。现在的他只是习惯地觉得大概阿玛又会像往常显宝一样带他去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而对于没能在宫市上尽情游玩的愤懑之情却是有点溢于言表。
初春的时节树木不曾长芽,只有零星几株腊梅开得断断续续。屋梁栏杆虽是描金画彩,少了百卉的点缀,不免孤单萧索。
“阿玛…这是去哪?”不能如愿的恼怒加上从不曾去到如此之远的地方,让他长了两三分胆气,丰绅微微想了想,破天荒地开口问道。
和珅被极少开口的丰绅这么一问也有些讶异,低头瞧了一眼自家儿子白团子似的脸,笑得讳莫如深:“是时候该让你去见见皇上了。”
皇上……就是那个张张嘴巴就能让人脑袋落地的人啊……丰绅对于即将见到的这个人的印象仅仅和之前堂兄和自己说的午门处决那些乱臣贼子的惨象挂钩。杀头多疼啊,但是这个人可以随便杀人,可见这个人是十足的坏了。但是书上又说什么“君为臣纲”之类的……这么坏的人,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啊?唉……挠了挠雪白光亮的脑门,丰绅头一回觉得连自己在学堂上读书的灵光脑子都有点不够用。
和珅心里盘算着这回大概可以搏个皇亲国戚,不用再被阿桂那帮老东西说成不过就是个被抬旗的马屁精了。心下怡然,得意之余自然没留心自家儿子脑瓜里为这看似复杂的问题拐了十八个弯。
因有宫市的缘故,平日里还算热闹的圆明园今天出奇地安静。路过大水法的时候,丰绅努力地踮起脚尖想看清楚水法最上头那个长着翅膀的小人儿是什么模样,却继续被和珅拽着袖子一把扯着走了。
这……这人怎么……
也就这么一路对着自家阿玛后背翻着白眼的丰绅,在还未走近海晏堂就瞧见一群宫人齐刷刷地堵在那。丰绅正自纳罕,一连串震天响的哭声从人群背后穿过来,怔得他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呜啊啊呜呜呜……还我额玛!还我……还我……额玛!我要额玛!我要额玛!!我要额玛!!!呜呜呜呜……”
那哭声的主人应该是个小女孩,声调断断续续,嘶哑凄厉,有好几次都险些背过气去。丰绅听着也觉得疼,这没娘的孩子真真可怜,回头想想又觉着始作俑者着实可恨。不自觉地擦了擦眼,手背上湿漉漉的一片让他有些恍神。
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旁边的和珅一咕噜按着跪了下去。刚想喊叫,扭头正见面前的五爪金龙袍摆,不满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丰绅条件反射地趴伏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大概就是阿玛说的皇上了。
丰绅用眼睛余光盯着前面砖地上的明黄色靴尖,哭喊声一阵一阵冲击着耳朵骨膜。丰绅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勉强能听清跪在自己前面的阿玛问好请安的话语。
“致斋,这是你儿子?”
“正是犬子!”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盘旋,看样子是注意到自己了。阿玛常说“伴君如伴虎”,说不定一句话说错,一个动作做错,就得脑袋搬家。想到这点,丰绅把头低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丰绅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慢慢把头抬起来,眼睛早就不受控制往上面瞟了过去。明黄色袍子上的龙固然精神昂扬,自有威严,但根本盖不住袍子主人的年龄——满脸的褶子和花白的头发,依然如年轻时犀利清明的目光却让老皇帝乾隆看上去精神矍铄。
不过现在对于丰绅来说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乾隆怀里的粉色团子。确切点来说是个趴着的小姑娘。从进园子到现在,小姑娘洪亮的哭喊声就没有在耳边断过,听得丰绅从心疼到狂躁,再从狂躁到麻木。小姑娘此时团在老皇帝怀里,一对小拳头不停地捶着。龙袍前襟的团龙也被揉得眼睛嘴巴犄角拧到一块儿去了,样子和现在的乾隆一样,骂也不是,劝也不是,护着怀里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就在君臣父子尴尬在当场时,海晏堂里传来一串响声,紧接着就是一群人从里头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为首的妇人高鼻深目,急趋而上,朝乾隆和和珅叩首问安后,不动声色地抱走了怀中的小姑娘。临走前看了丰绅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育儿不易,治理大清更不易,皇上当真辛苦。”还未等丰绅开始疑惑,和珅率先习惯驱使拍起马屁来。
老皇帝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恭维,但也认同地微微点点头。他拍了拍袍袖,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盏呡了一口茶水,喃喃道:“育儿乃妇人之责,朕不过每日探望一二。辛苦的是容妃,老十年幼急躁,又母女生离,不免难以教养。”说完慨然,似有悔恨之意。
“杀人偿命是天责,亦有大清王法约束。惇嫔骄横,仗杀宫人。降级处置是皇上仁厚。若无为,则不昭公信,非明君之举。”和珅继续面无表情地拍着马屁,他明白乾隆只在乎两件事,一是立志能够成为一个像康熙帝那样明君,二是已故的孝贤皇后。其他人都无足轻重。
丰绅全程站在一旁“听戏”,他对这样的对话不理解且无兴趣,脑子里全是女孩哭得红彤彤的小脸和容妃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虽然有点茫然,但依旧乖巧地站在那,眼睛盯着海晏堂前面计时水法里的铜制兽首。
“面玉隆准,谦谦君子。致斋,这孩子眉眼像你。”怀里少了会分神的人,乾隆转过头仔细打量一直低着头的小男孩。见对方生得粉砌玉琢,性格沉静,不哭不闹,心下大悦:“这孩子年纪小小,持重明理。朕越看越喜欢。可有名字?”
“尚未。只有乳名,叫‘轨赫’。”和珅微微顿了顿,撩袍叩首道:“奴才斗胆请皇上赐名,以增祥瑞,福泽万年。”
老皇帝笑开了,这个和珅对自己的了解真的如同穿衣吃饭一样自然而然。热衷收藏和题字的乾隆对命名自然热情高涨,看臣下如此投其所好,心里非常受用。但却浅笑不语地盯着丰绅,只是手里把玩着一串翡翠念珠。
一时间耳边只能听见旁边水法里的流水声,丰绅站得脚酸,抬头微微看了看对面的老皇帝。
“丰绅!”乾隆手里揣着念珠,琢磨了半天总算有了灵感,“丰绅……殷德!对!就叫丰绅殷德吧!”
“丰绅殷德!是福气啊!这个名字好!好!”
和珅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拉着丰绅又一咕噜跪地上忙着磕头谢恩。
老皇帝似乎对这个命名也颇为满意,满是褶子的脸上全是笑:“致斋。这孩子可读过书?”
“回皇上,不过就是刚认识几个字,不至于是睁眼瞎罢了。”
“好好!”乾隆抚掌道:“不如这样。朕看丰绅和老十一般大,不如让他进宫陪老十读书,一来不至寂寞,二来也能压压老十的烈脾气,卿看如何?”
“若犬子能侍奉十格格左右,自是奴才全家之福。岂有不愿之理?”和珅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溢出来了。
“好好好!吴书来!传朕的话,让王进忠差人去宝月楼偏阁打扫两间出来,从容妃那使唤的拣几个手脚伶俐的过来服侍,内务府那暂时每月赏俸物资,按十七阿哥那份再添一份一模一样的去。”乾隆吩咐完身边的总领太监,扭过头冲和珅笑道:“丰绅这孩儿就放宫里养着吧,免受来回奔波之苦。老十七又是个不省心的,其他的又是做不得主的。你放心,朕如何教导老十,便如何教导丰绅。”
“可是,皇上,这样……太……,奴才惶恐!”和珅虽然“如意算盘”打得咔咔响,但人算不及天算。乾隆这一出搞得他有点发虚,不知对方在琢磨什么。
“太什么?知道你宝贝儿子,故替你养着。怎么?还是说……”乾隆挑了挑眉:“你嫌这宫里吃穿用度,照应侍候不及你府上?”
“奴才不敢!!!奴才的蓬荜寒舍怎能和皇上的紫禁金殿比?!”和珅心里咯噔了下,但脸上依然笑眯眯的。
老皇帝也不想听他继续拍马屁,挥了挥手道:“得了!就这么定了!回去收拾收拾,离不得的带着,其他不用操心了。明日就让丰绅住进宝月楼。”
好像和原来计划的有点偏离,这承也不是,不承也不是。和珅心头苦笑,正杵在原地的当儿。一只燕子大风筝扑棱棱地砸了他一头,正要恼火,就见一群小太监跟着十七阿哥嘻嘻哈哈一路跑了过来。和珅这一肚子气又憋了回去。
这十七阿哥永璘是诸位阿哥里年纪最小的,又是嘉郡王永琰的胞弟。和十格格一样都是老皇帝的心头肉。娇纵成性,最喜惹是生非,但对自家下人却是极好。虽然看上去混账,可有老皇帝宠着,也没人敢得罪他。
跟着永璘跑来的小太监,有几个眼力好的看到远处的明黄色龙袍,吓得立马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永璘见太监纷纷跪下,这才发现远处的乾隆。他上前笑嘻嘻地打着千儿,歪歪扭扭地没个正型:“汗阿玛~和大人!”
“过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向和大人道歉!”乾隆看着永璘的样子,顿觉大为丢脸。怎么同样是儿子,永璘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永璘也不怕,依然笑嘻嘻地对着和珅一揖到底,有模有样地道着歉,心里完全没当回事。
“来!过来看看你弟弟!和大人家的,以后和老十住一块儿,你可别欺负他。”乾隆在一旁招呼着。那个长得玉团子似的小男孩,永璘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现在正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孩子生得可爱好看之余眉宇间带着两三分呆气,颇为有趣。因为在兄弟中是老幺,比自己小的又都是女孩儿,说不上话。永璘觉得即便丰绅和自己没半点关系,也可以亲近,仿佛真的有了一个亲弟弟一般。心下欢喜,就嚷嚷着要带丰绅去宫市上玩耍。乾隆拗不过,只能由着他拽着丰绅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差了几个侍卫远远地跟着。
和珅看着自己儿子和十七阿哥跑远,心里想着大概能捞到的可能也就这么多,心下懊悔过后决定见好就收,于是便打算跪安离开。没想到,被乾隆兴冲冲地拦住问了丰绅的生辰八字:
“致斋!朕许你件好事!”
……
“阿嚏!”
彼时,丰绅咬着一串红果乐颠颠地被永璘拉着左看看右瞅瞅。突然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直接把手里的红果给震掉了,果子滚了两圈直接滚到了一旁的草丛里。见没吃完的美味直接见了地,丰绅委屈地涨红了一张小脸。
“丰绅!有人想你了!”一旁的永璘看在眼里,变戏法似的又拿出来一串红果。丰绅欢呼着接过咬了一大口,也不管黏在嘴巴边上的红色果糖,“嘎吱嘎吱”地大快朵颐。琢磨着刚才永璘说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三两口吃完了红果,抹了抹嘴巴直接往回跑。
永璘见状一把拎住丰绅问道:“小呆子!跑什么?”
“你说有人想我了,肯定是我阿玛!我得回去找他,不然要挨板子的。”
“你这呆子怎么连玩都不会!今天上元节,汗阿玛肯定留你阿玛叙话的,别理会……使劲玩!”
“可是……要……挨板子的……”
“不——会——的——阿玛要是打你就说是我出的主意。”
“不行!大丈夫讲义气!不能连累你!”
“……”
不过,大概丰绅永远想不到,此时他执意要去找的阿玛,现在已经连人带名字把他给“卖”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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